新音樂－1945年以來的先鋒派(簡中)

 【簡介】
先鋒派(Avant garde)一詞本沒有明確的限定，它帶有集合名詞的性質，一般用來指在技術上和表現上采用了與傳統形式根本對立的手法的藝術探索。先鋒派也不是單指一個藝術流派，而是泛指時間上有先後、形式上有差別、甚至觀點上有對立的多種藝術派別。因此外國批評家們在論述這一問題時習慣用這個詞的復數(Avant—gardes)。
 其實，“先鋒”一詞原是軍事上常用的詞匯，後應用到政治領域，尤指政治上革命的先鋒。20世紀初，美術界未來派畫家塞維里尼寫過一篇《先鋒繪畫》的文章，使“先鋒”這一概念滲透到藝術領域中，從此，先鋒派藝術家開始自覺地運用“先鋒”一詞來表示他們新的藝術。
 先鋒派音樂觀念的形成可以溯源至文藝復興時期的新藝術。新藝術的創新在當時很長一段時間里並沒有受到歡迎，但它卻為日後音樂思想的發展做出了持久的貢獻。因此，實際上先鋒派作曲家們自認為是走在了時代的前頭，用先鋒派一詞來概括他們的作品，本身就在暗示他們的作品在藝術進化歷程中是在向前推進，而且必將在未來人類文化的發展進程中被接受和采納。
在破舊立新的旗幟下，先鋒派在大大擴展了音樂的疆域的同時，使傳統藝術觀念所確立的藝術界限模糊了。哲學家丹尼爾在談到現代主義時，曾將現代主義藝術分為兩個時期，並把前期視為傳統的現代主義，這正好符合音樂發展的軌跡。他這樣寫道︰“傳統現代主義不管有多麼大膽，也只是想象中表現其沖動，而不逾越藝術的界限，他們的狂想是惡魔也罷，凶煞也罷，均通過審美形式的有序原則來加以表現。因此，藝術即使對社會起顛覆作用，它仍然站在秩序這一邊，並在暗地里贊同形式的合理性。而後現代主義已經開始溢出了藝術的容器，它抹煞了事物的界限，堅持認為行動本身就是獲得知識的途徑”。從先鋒派音樂的重要代表布列茲對勛伯格和斯特拉文斯基一概斥之為采用了大量傳統“僵死的形式”這一點，不難看出先鋒派作曲家對傳統的態度。
 應該看到，音樂的先鋒派受美術先鋒派的直接影響，後者的出現要遠比前者早得多。美術中的先鋒派一般是指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後開始的野獸主義、立體主義、未來主義、達達主義和超現實主義等新的流派。而在音樂中，盡管瓦格納、德彪西都自認為——並且也被他們的時代視為——時代的先鋒，盡管早在20世紀初，音樂的未來主義已經開始了噪音音樂的嘗試，但“先鋒派”一詞在音樂中通常還是專門指二次世界大戰後的新音樂，只有這一時期的創作才更典型、更集中地體現出革命性和先鋒性，並使先鋒派的追求成為整個音樂發展的最強音。
 給人類帶來深重災難的第二次世界大戰顯然是劃分20世紀音樂發展的分水嶺。在納粹統治的黑暗時期，包括勛伯格、斯特拉文斯基在內的幾乎所有激進作曲家的探索全部被視為異端邪說而被打入冷宮。二戰的勝利不僅在歐洲大陸打碎了德國法西斯專制下的黑暗世界，而且也創造了一個新世界，這不僅表現為民族的解放，而且也表現為思想的大解放。對于先鋒派藝術家來說，二戰後開始的全新的生活不僅要表現在全新的政治面貌上和民族的獨立上，而且更要表現在全新的藝術。
 《新音樂》作為一本有關二戰以後先鋒派音樂發展的專著，對這一時期先鋒派音樂總的發展狀況做了比較細致、系統的介紹。作者雷金納德‧史密斯一布林德爾(1917年生)是英國作曲家、教育家和理論家，曾經寫過大量現代派風格的音樂作品，並勤于筆耕，著書立說。《新音樂》一書是他繼《序列技法》、《當代打擊樂》之後所撰寫的又一部重要音樂專著，該書1975年出版，1987年再版，是一本在西方音樂界頗有影響、頗受歡迎的現代音樂理論專著。
 面對先鋒派藝術令人眼花繚亂、難以捉摸的變化，作為譯者，我欣賞作者布林德爾所抱的建設性的積極態度。顯然，對先鋒派藝術的極端追求，簡單的否定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但能像作者那樣有建設性地加以充分理解和分析，並在荒誕不經中看到有價值的地方，這確實是難能可貴的。
 其實，人類對新領域的探索，往往在發展中走極端，這是人類探索精神的必然產物，也是科學精神的需要。新視野的開拓，使新的方法和技術被過分使用是不可避免的。人類一旦在這新領域的探索中經受挫折，克服困難，最終熟悉了它，把握了它，就會在這新的領域中感到真正的自由，就會從必然王國走向自由王國，而成熟的藝術恰恰就是建立在這從“必然”到“自由”的基礎上的。尼德蘭樂派復調技術的極端發展是一個典型的例證，他們的技術努力局部地看是過分的、極端的，但這種努力實質上為後來幾個世紀音樂的進一步發展做了起步的工作。從巴赫的復調音樂，到古典主義完美的形式，從勃拉姆斯的復調思維和復雜的變奏，到20世紀的新古典主義、表現主義乃至序列音樂等諸多流派的產生與發展，無不受益于尼德蘭樂派的探索。
 因此，從人類對藝術探索的宏觀角度看，我想，先鋒派音樂的歷史意義要遠勝于它眼前的價值，它使人類的音樂探索在某些方面真正達到了極限。其實，向極限挑戰不僅是先鋒派藝術的追求，也是人類共同的追求。
 本書的翻譯工作得益于兩位前輩的無私幫助，一位是我的導師張洪模先生，沒有他的培養和指教，我不會真正勝任翻譯工作；一位是翻譯家洪允息先生，他在百忙之中為譯文作了多處重要的改進。盡管如此，書中仍難免有諸多疏漏，在此還望讀者不吝賜教。